
渤海湾的咸腥海风里,藏着渔村几代人的呼吸,老任(刘仁饰)的皮肤被岁月和海风刻成礁石的模样,他那艘“海燕号”渔船在码头晃了三十年,船帮上的裂纹深得能盛下半生的浪涛,他总说:“船在,家就在。”可二十岁的儿子刘海(刘海饰),眼睛总越过海平线,望向村口那条通往城里的土路——他觉得父亲的船载不动自己的未来,城里的高楼像诱人的海市蜃楼,拉扯着这个渴望挣脱渔网的年轻后生。
冲突像涨潮时的浪,一点点漫上滩涂,刘海揣着攒了三年的积蓄,背着铺盖卷要离开时,老任正蹲在码头修渔网,头都没抬:“海里的鱼不进城,渔民的后代也不该走。”刘海梗着脖子反驳:“您守着这片破海,守来什么?渔网破了没钱修,房子漏雨没钱补!”这话像把生锈的刀,扎在老任心上——他确实老了,腰弯得像被海浪压弯的虾米,夜里咳得整宿睡不着,可他总觉得,根扎在海里,人就塌不了实。
台风“海燕”来得猝不及防,黑云压下来时,渔村的灯火像被海浪吞掉的萤火虫,老任拼命把船往岸上拖,刘海却在城里餐馆的暴雨里端着盘子,手机里传来父亲匆匆挂断的忙音,等他得知村里的养殖网箱被风浪撕开大口子,几户人家的生计泡了汤,疯了一样租了辆破摩托往回赶,在风雨里摔了三跤,扑到岸边时,只看见“海燕号”像片叶子扎进墨黑的海里。
海上比墨还黑,老任抄起船桨往风浪里冲,他不知道刘海正跟着浪头扑向渔船,一个巨浪打来,船身猛地倾斜,刘海被甩进冰冷的海水,老任的心像被锚锤砸中——那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的儿子,如今成了浪里的浮萍,他咳着血,死死拽住缆绳,借着闪电的光把刘海拖上船,用自己的胸膛捂住儿子冻僵的身体,船漂了三天三夜,没吃的没喝的,老任把最后一点淡水给了刘海,夜里听着儿子的呼吸,才终于开口:“爸……以前不懂您。”老任笑了,眼泪混着咸涩的海水流进嘴里:“海养人,也磨人,你总想着走,可海要是把你养大了,你走了,海怎么办?”
潮水退去,渔村像被洗劫过,老任的病更重了,可刘海的眼里没了迷茫,他跟着父亲修船补网,帮着邻居重建养殖场,甚至翻出城里带回来的养殖手册,对老任说:“爸,咱不能光靠捕鱼了,搞生态养殖,让海自己‘生’鱼。”老任看着儿子晒得黝黑的脸,突然觉得,这小子真的长大了。
春暖花开时,“海燕号”重新下海,船上多了新网箱,养着扇贝和海参,老任站在船头教刘海看潮汐、辨鱼群,刘海用手机拍下海面的波光,发给城里的朋友:“你看,我们的海,比城里的灯还亮。”潮起潮落间,渔村的炊烟袅袅升起,老任知道,根扎在这里,人就有了奔头——就像海里的鱼,不管游多远,终会回到这片养育自己的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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